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第20章 (20)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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第20章 逃出緬北(20)

1

暗紅色的高跟鞋,敲擊著大理石的地面上,在空蕩蕩的廠房中,發出極清脆的“啪嗒啪嗒”的、與周圍環境極為違和的聲響。

那幾個原本正懶散磨著洋工的員工紛紛聞聲擡頭,在一瞬的驚訝之後,慌忙碾滅手裏的煙頭,起身朝我圍過來,和我熱情地打起了招呼。

“老板娘,可好久沒看見你了。你身體怎麽樣了,病都好全了嗎?”

“您可要註意身體啊,年紀輕輕的,有什麽比身體更重要的呢?”

“……”

我微笑點頭,對他們的關心一一致謝。

只是我的耳朵,卻聚精會神地關註著旁邊那扇連接著廠房和辦公室的門。

“啪”的一聲巨響,辦公室的門終於被沖開。

石林總算回過神來,能爬起來找我算賬了。

很明顯,他的情緒還很不穩定。白色的門板因他蠻力所致,狠狠地撞擊在墻面上,跳著彈了兩下,才勉強回到原位。

石林依然滿臉見了鬼的表情,上下狐疑地打量著我:“趙思齊?”

旁邊有人忍不住打趣:“老板,您連老板娘都不認識了嗎?這是不是就叫一日不見如隔三秋呀?”

石林臉色登時變了變。

有善於察言觀色的員工立刻打著哈哈替石林找補道:“你胡說什麽呢,是老板沒見過這麽氣場全開的老板娘!以前老板娘多樸素啊,你看現在,大卷發,黑長裙,紅嘴唇,細高跟,多洋氣多女王啊!我剛剛都差點沒認出來呢!”

一群人哄笑起來,以為這是我們夫妻間的情~趣。

仿佛我刻意變裝,還趁著下雨天趕過來,就是為了給石林一個驚喜的。

沒錯,以前石林就很善於在外人面前,偽裝出他很疼我很愛我的樣子,讓人們以為我們夫妻有多麽恩愛,多麽情深。

這也是如今,無論他編多麽荒唐的謊言,人們都願意相信的原因。

但以後再也不會了。我已經健健康康地出現在了外人面前,石林想要我徹底消失的謊言,從今天起,就再也說不下去了。

因著那人眼神機靈的找補,石林立刻反應過來,沖我扯出一個比哭還難看的笑,故作溫柔語氣:“大雨天的,你不在家裏好好歇著,怎麽來廠裏了?就不怕淋感冒了?”

我如他所願,沖他勾唇一笑,語調嬌軟:“我就不能看看你呀?一會兒不見你,我可想你想得很吶!”

後面半句,我語速極慢,每個字都仿佛是從牙縫裏之間生拉硬拽出來的一樣。

一字一頓,冒著寒光。

石林肉眼可見地面色一僵。

很明顯,此時此刻,他已經明白了我這趟,來者不善。

2

我是強行挽著石林僵硬的胳膊,忍著惡心秀著恩愛,進的辦公室。

門一合上,他就如同甩掉瘟神一般地立刻甩開我的手,退後兩步遠,目光死死地盯住我半晌,才仿佛終於找到合適的字句開口。

“你是怎麽回來的?從來沒有人能從坡哈手裏活著逃出來的!是誰幫了你?還是你……”

他半說半隱,是詢問,更是試探。

我學著莎莉和人談判時的樣子,高傲地挺直脊背倚靠在沙發背上,蹺起二郎腿,雙手環抱胸前,並不回答他的問題,而是輕飄飄地反問了他一句:“你說呢?”

他顯然被我從未有過的談話方式給驚住了。他認識我這麽多年,還從沒見過我用這樣的姿態同他說話。

他故作鎮定地拿出一根煙,試圖掩飾他的不安,但拿打火機的手卻明顯出賣了他,連打了幾次都沒打著火。

最後他懊惱地把打火機和香煙都讓辦公桌上一扔,破罐子破摔說:“別故弄玄虛了,你幾斤幾兩我比誰都清楚。說吧,你是怎麽回來的?什麽時候回來的?”

“你說呢?”我無視他的虛張聲勢,依舊淡淡笑著,“就像你說的,沒人能活著從坡哈手裏逃出來。而我,不僅逃出來了,還活得很好,你說,這是為什麽呢?”

石林果然又開始在兜裏胡亂摸香煙。這是他心裏沒有主張時的下意識反應。

我沒有再給他緩沖的機會,而是徑直站起身,一步步走到他面前。

他的個子不算高,我167的身高加上腳上的高跟鞋,高度和氣勢都已經超過了他。

“沒錯,我還是那個趙思齊。”

說著話,我伸手抽出他兜裏的煙盒,慢條斯理地從中抽出一根香煙,然後利落地又拿起他剛剛扔到桌上的打火機,“啪”的一聲,精準地打開火苗,給自己點燃了嘴上的香煙,最後,慢悠悠地突出一口白煙。

煙霧中,我明顯看到了石林瞬間放大的瞳孔。

他驚呆了。以前的我,乖巧得要命,絕不會這樣熟練地噴雲吐霧。

我知道說話的時機來了,這才接著幽幽道:“我還是那個你眼裏沒用的趙思齊。所以,如果沒人幫我,你覺得我一個女人,憑什麽能全須全影地從緬甸衣錦還鄉?我又哪來的底氣,敢單槍匹馬來找你?”

3

石林果然被這句話給狠狠震懾住了。

在他的眼裏,過去的我就是一攤軟泥,不管在誰手裏,是搓圓還是捏扁,都是對方一句話的事,絕不可能翻出一丁點的浪花來。

而現在,我卻如同一個暗夜修羅一樣出現在他面前,完全掌控著談話的節奏,並做著讓他完全不可思議的行為舉止。

他顯然已經相信,我絕不是一個人。

我背後一定有人在幫我。

而且那個人,很有可能在緬甸有著超群特殊的地位,否則,根本沒有能力把我從坡哈手裏給救出來。

甚至,這個人可能在昆明也有著莫大的勢力,否則我也不敢明目張膽地孤身一人來找他。

我太了解這個男人了。

他會怎麽想,怎麽看,我稍微動動腦子就一清二楚了。

我要做的,就是因勢利導,一步步加重他的懷疑和揣測,讓他對我忌憚,不敢在我面前再輕舉妄動。

我沒有再說話,任由沈默在狹小的空間中彌漫。

有時候,沈默比任何話語都有力量。

人會在沈默中反覆地揣摩和推理某些突如其來的念頭。這些念頭,哪怕再微小,也會在沈默中順著風向,野蠻瘋長。

石林終於撐不下去了。

在煙霧繚繞的灰白視線中,我看見他的氣勢一點點變得孱弱,臉色一點點變得青白,神色一點點變得屈服。

片刻之後,他終於難得低眉順眼,客氣又緩和地沖我開了口。

“你專程挑這個時候來找我,應該不只是看看我那麽簡單吧?你想要什麽,直接說吧。我能做的,一定做到。”

4

他依然還是那個欺軟怕硬、毫無節操的石林。

初戰告捷,我氣定神閑地坐回到沙發上,上半身微微前傾,在煙灰缸裏碾滅了剩餘半根熏得我幾乎想吐的男士香煙,這才淡淡地擡眼,輕描淡寫地提出我的要求。

“很簡單啊,我就是來離婚的。我後面的人很不高興看到你還是我名義上的丈夫,而我,這輩子也不想再見到你。我想,這個應該也是你想要的,對嗎?”

石林霍然擡眼,似是沒想到我會提出這麽簡單的要求。

可事情怎麽會這麽簡單呢?我譏諷一笑,接著開口:“當然,離婚就涉及到財產分割。我的離婚條件是,我要你把所有的財產都轉給我。同時我還希望你,可以去事畢之後,親自去警察局走一趟,詳細交代清楚你是怎麽把我給賣掉的。

只要你能做到這兩點,我們就徹底兩清。你覺得怎麽樣?”

怎麽樣?當然不怎麽樣。這兩個條件無論哪一個,都是觸及到石林的底線和核心利益的。

就算他忌憚我和我“後面”那個人,他也絕不會乖乖束手就擒。

所以,很自然地,他的情緒一下子反彈了起來,一臉不可思議地看著我,雙唇緊抿,臉色因為憤怒而脹紅,兩端鼻翼隱忍又惱怒地一扇一扇掀動著,呼哧呼哧作響。

如果不是因為摸不清水的深淺,我想他此刻的反應一定是沖我破口大罵,連爆粗口,甚至可能動手揍我。

所幸,他還有些理智。

他忍辱負重地咬咬牙,總算漸漸地強行壓制住自己的原始情緒,面色忽而一轉,變色龍一般地換上了懊惱悔恨的模樣。

他一步上前,身體卑微地半蹲在我面前,卑躬屈膝地仿佛要洗心革面般地,痛心疾首握住我的右手,開始了他的精彩演出。

“媳婦,我錯了,你別這樣好不好?你知道嗎?這些天我一直在想你,一直很後悔!你打我也好,罵我也好,就是別再說什麽離婚的話了,行嗎?”

5

論無恥,沒人能比得上石林。

為了達到自己的目的,他沒有什麽是做不出來的。

他可以痛哭流涕,可以花言巧語,更可以跪地求饒,搖尾乞憐。

當初在緬甸賭石失敗時,他對著債主是這樣;如今面對我時,他依然可以這樣。

就是這麽惡心的一個人,我過去居然把他當丈夫共同生活了那麽多年,真是想想都覺得反胃。

見我半天沒反應,他開始自導自演地加大尺度,擡手就狠狠地正反扇了自己兩巴掌。

扇完之後,他捂著臉,垂著頭,仿佛在等著我像過去那樣,心疼地湊過去,安撫他,問他疼不疼。然後再如他所願地告訴他,我原諒他了。

呵。等著吧。

現在的我,只想靜靜地看他表演,甚至還想沖上去,替他多扇兩巴掌。

真不知他到底哪裏來的自信,都這個時候了,還敢自作聰明,一味地避重就輕把話題往“不想離婚”上引,卻對更關鍵的“財產”和“自首”這兩個字眼,絕口不提。

他可真是把我當白癡了。

許是等了半天,見我根本沒反應,他終於奇怪地擡起頭看向我。

見我依舊一臉冷笑地端坐在沙發上,甚至還饒有興致地看著他上躥下跳,他終於明白過來,我確實已經不再是過去那個我了。

他下意識地囁喏了下:“你……”

“不想離婚,是嗎?”

我沒給他繼續說下去的機會,冷笑著將手機往茶幾上一攤,放出那天我偷拍到的“石太太”正面照,一臉嗤笑。

“不想離婚,你還養小.三?不想離婚,你還讓那小.三登堂入室,甚至住進我爸媽留下的房子裏?石林,你就是這麽不想離婚的?”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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